賀錚繼續向前， 留意著人行道上的蛛絲馬跡。

“如果這些人都是周貝貝殺的，那她是從紀元小區躲到了地下，那後朝著中央銀行逃跑， 中間遇到了這些人……可是前面那五具屍體死於兩個時間，下水道的環境讓屍體腐敗加速，對死亡時間不容易準確判斷。第一批人死亡時間是八到十天， 假設是十天， 也就是他們搶銀行的那一天， 那天他們從銀行出來是走的地上……他們進銀行是走的地上還是地下？”顧青君小聲說著自己的分析， 最後看向賀錚。

“地上。”賀錚聽著她的分析眼中閃過一絲興趣。

“那就是他們逃入紀元小區後，從小區來到地下殺了人。可第二批人死亡事件是第五到第七天，也就是說這期間周貝貝都有在地下活動……第一批人死在中央銀行周圍，那裏應該只是一批人的第一死亡現場， 另一批人是她轉移過去的， 她為什麽要轉移這些屍體。看來她對中央銀行還不死心， 他們沒有拿到目標物品。那個坍塌的管道盡頭是通向中央銀行裏面？”她又看向賀錚。

“如果前面不出現轉彎的情況， 是。”

“你能看出管道具體的垮塌時間嗎？”顧青君腦中快速回憶了一下垮塌地方的細節，只能確認應該有幾天了， 但具體時間她看不出。

“三天以上， 但不會太久”這個從泥土濕度、上面長出的苔蘚等東西可以大致判斷。

也就是說也可能五到十天這個範圍內。

“周貝貝弄塌的？”周貝貝弄塌管道幹什麽， 那真能通向中央銀行地下？顧青君低下頭思索著。

“和王思茹肖航匯合後， 繼續在這地下探尋周貝貝留下的痕跡，如果沒有最近幾天留下的痕跡，那她很有可能在坍塌管道後面或者說那後面絕對能找到一些線索。”

“也許是她發現事不可為，最近這幾天到地面上藏起來了呢？”顧青君提出其他的可能。

“周貝貝對中央銀行的物品沒死心， 她既然在地下徘徊這麽久， 不會這麽輕易放棄。”

“這和她藏身地上沒關系吧， 即使她看重那個物品，也不一定就馬上又搶一次，也許她現在正在上面招兵買馬等待時機。”顧青君看著前方，餘光卻留意著賀錚的表情：他這麽確定周貝貝在銀行附近地下活動，為什麽？

賀錚看向顧青君，正好看到她眼珠轉過去，心裏知道她已經產生了某些懷疑，不過這也是他沒在她跟前做太多掩飾：“你等下可以看看王姐他倆搜集的地上的信息。”

“確實要多收集一些信息才能判定。”她點點頭。雖然不確定周貝貝現在的情況，可那個坍塌點確實有點奇怪，弄不好真是她炸出來的。可是她怎麽能把爆炸聲隱藏得這麽好，地面上一點都沒有察覺。

“如果信息不足以支持你的判斷……”

一直註意著四周動靜的顧青君猛然收口——“嘩啦啦”的水聲，不是水自然流動的聲音，而是有東西在淌水。她側耳聽著動靜來處，目光慢慢移向左前方下水道對面的一個三米高的通道。

“有人。”她輕聲說道。

賀錚朝著最近的一個通道走去。

兩人躲進通道內，探出半個頭看著對面。

腳步聲越來越大，半分鐘後，微弱的亮光出現，從亮光閃爍的樣子看，應該是火。

又過了半分鐘，三個舉著火把的男人從洞口出來，其中一人穿著淺色的T恤，但上面有一大攤深紅色，看著像血。

三人出來後左右看看，然後就朝著顧青君他們要去的方向走去。

看著三人沈默著走遠，她和賀錚對看一眼，輕手輕腳走了出去，跟在後面。

顧青君感覺走了有小十分鐘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光團。

“喬納森呢？他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？”一個年輕的女聲響起。

回響和敏銳的五感，讓顧青君能大概聽到遠處女子的聲音。

“琳達，你怎麽過來了，這裏不安全。”一個像是嘴裏包著東西的男聲說道。

“喬納森呢？”最遠處的光團上前幾步，那個琳達繼續問道。

“我們怎麽知道。”一個高亢的男聲說。

“你們怎麽不知道，查爾斯，喬納森跟著你們出去的！”琳達大聲說道。

“一起出個門而已，出來我們就分開了。我們又不是他老子，還要管他去哪兒！”那個高亢的聲音，也就是查爾斯越來越大聲。

四個光團匯合在一處。

“萊恩，你身上的是什麽？血，你們……”

此時顧青君和賀錚距離前方四人四五十米。顧青君調整了下夜視儀的功能，能看到琳達長得金發碧眼，帶了嬰兒肥的臉上臉上又驚又怒。

“……你們殺了喬納森是不是？萊恩，你們殺了他……”琳達死死盯著對面的三個男人。

三個男人對視了一眼，最開始說話的那個上前一步，攬住琳達的肩膀：“喬納森是條子，和你原本就不是一路人。”

琳達不敢相信地看向他，突然猛地把他推開：“邁克爾，喬納森威脅到你們什麽了！他只是來調查那起銀行搶劫案。”

兩個火把劇烈晃動，火焰忽明忽暗。

“搶劫案和我們有什麽關系。現在條子封了元古街，可那兩個人消失的地方是紀森路，距離元古街還有三條街。那些條子目的根本就不是在抓搶劫犯，而是想借這個機會插手街道上的事。”查爾斯說道。

“你以為喬納森真是來調查搶劫案，那他幹嘛接近你，對搶劫案你知道什麽！他只是想利用你進入調查幫裏而已。” 邁克爾說。

“我怎麽不知道，我、我怎麽不知道。”琳達哽咽的聲音中帶上了懊惱和悲憤。

“你知道什麽？”萊恩問道。

琳達抽泣起來。

“琳達，你知道什麽？”萊恩走到她身邊柔聲問道。

輕微腳步聲，在身後，有些拖沓。

顧青君拉了下賀錚，看向身後：琳達他們那一側的遠處，一個彎著腰拖著腳的人扶著墻壁蹣跚走來。

琳達搖著頭哭泣，似乎不願意將秘密說出來。

“琳達，我們必須讓搶劫案盡快了結，不能給條子插手我們這的機會。如果你知道的對找到那兩個人有幫助，說出來。” 邁克爾語氣強硬地說。

“琳達，如果你不想更多的‘喬納森’死去，不想我們自己人繼續死去，你就把你知道的說出來。”萊恩也勸她說。

“你知道這些天我們死了多少人嗎，盧克、迪蘭這是我們認識的，幫裏還有四五個我們不認識的這些天也消失了。還有飛輪幫那邊，據我所知這些天折了七八個人在這下面了。那兩個人簡直就是劊子手。”查爾斯的大嗓門響起。

琳達心亂如麻：“我，珍妮斯她，她說通過這裏有通道通向中央銀行的地下金庫。盧卡斯他們去幫她，前幾天傳回消息，說快要打通了。不過我沒對喬納森說，我只告訴他珍妮斯曾經到我們這裏找幫手，但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。”

顧青君沒想到會有這麽個意外的收獲。

突然，她的手臂被拉了一下。

她看向賀錚。賀錚示意她跟著走。

兩人走進最近的一個一米五高的通道。賀錚拉著她進入通道口蹲下，探出個頭看向對面。

萊恩三人也沒想到琳達會透露這麽個出人意料的信息，都楞住了。

“你是什麽時候收到通道快打通的消息？” 邁克爾聲音急切地問。

“五天前。”

“我記得十一天前盧卡斯、安德魯他們帶了十幾個人去東郊，說是那裏有一批存糧出清。”萊恩若有所思地說。

“他們實際上是和珍妮斯走了？”查爾斯盯著琳達問道。

“……是。”琳達低聲回應。

“這些天他們還有送消息回來嗎？”邁克爾問。

琳達搖頭。

邁克爾皺起了眉頭：“你怎麽認識的珍妮斯？”

“這……我……”琳達抿著嘴，支支吾吾起來。

這時，他們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。

“誰？”他轉頭厲聲問道。

顧青君看到距離他們六七十米的地方，那個身影在艱難的靠近。此時可以看出是一個受了重傷的男人，隨著他的前進，沿路留下了血跡。

邁克爾轉身舉高火把，但亮光只映照在七八米內。

“有人？”萊恩輕聲問道。

邁克爾做了個噤聲的手勢，側耳傾聽。

拖沓的腳步聲由遠及近。

“要不我們先回去。”萊恩壓低聲音說。這一片區域原本就已經是大家活動的外圍，多有沖突發生，這次他們出來目的已經達到，沒必要惹出不必要的事。

“聽聲音只有一個人，怕個鳥。”查爾斯瞥了萊恩一眼不屑道。

隨著腳步聲靠近，邁克爾也上前了幾步。慢慢的，一個佝僂著的人影出現在火把照耀的邊緣。

“喬、喬納森！”琳達吃驚地叫著，撲了過去，“喬納森，你怎麽樣，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！”

邁克爾和萊恩震驚地對視一眼，後腦勺一下，心臟部位一刀，他們確認過喬納森的心跳已經停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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